激光仪冰冷的探头,离我左边眉尾那块暗红色的胎记,只有不到一厘米。
“准备好了吗?会有一点点灼痛感。”医生的声音很温和。
我闭上眼,攥紧了拳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好了,都结束了。
这块跟了我二十八年,让我从小受尽嘲笑的印记,马上就要消失了。
从此后来,我就是完美的林晚,再也不是那个“丑八怪”了。
就在探头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那一刹那,一行从未见过的,带着淡淡金色的文字,突兀地飘在我眼前。
【不要烫!胎记没了,什么都没了!】
我的心脏猛地一缩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。
“停!停一下!”我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。
医生吓了一跳,立刻停下了动作。
我猛地坐起身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
眼前那行字已经消失了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可那种心悸的感觉,真实得可怕。
“怎么了,林小姐?是太紧张了吗?”
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,和那块依旧盘踞在眉尾的暗红色胎记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什么都没了……是什么意思?
我的一切,我的公司,我的房子,我的车子,我卡里那八位数的存款……都会没了吗?
这太荒谬了。
可我不敢赌。
由于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拥有的一切,都源于这块丑陋的胎记。
我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医美诊所,连预付的五万块定金都没要。
回到我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里,我把自己重重摔进柔软的沙发,整个人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我颤抖着手,指尖轻轻碰上左边眉尾。
那块胎记的触感,和普通的皮肤没什么两样。
但在我的意识深处,一连串细小的,只有我能“看见”的数据流,正飞速闪过。
【华兴科技,明日开盘后三分钟内涨停,重大利好消息……】
【城南A03号地块,下周三将公布新规划,地价预计上涨230%……】
【虚拟货币“星辰币”,未来72小时内将遭遇重创,跌幅超过80%……】
这些,就是我的秘密。
这个能力,是在我十八岁那年觉醒的。
那年我刚考上大学,爸妈却为我的学费愁白了头。
我弟弟林强,当时正读初三,成绩一塌糊涂,却迷上了网吧,天天伸手要钱。
那天晚上,爸妈又由于钱的事吵了起来。
妈妈抹着眼泪说:“要不,让晚晚别读了,女孩子家,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?早点出去打工,还能帮衬家里,给她弟弟攒点老婆本。”
爸爸蹲在墙角,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旱烟,闷着头不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我躲在门外,浑身冰冷。
我哭着跑回自己的小房间,绝望地用手捂住脸。
指尖无意中,死死按住了眉尾的胎记。
就在那一瞬间,一行奇怪的文字,第一次出目前我脑海里。
【3D福彩,下期开奖号码:03, 11, 17, 21, 28, 30 + 05】
我愣住了。
那时的我,以为是自己伤心过度,出现了幻觉。
可那个念头,却像疯长的野草,在我心里扎了根。
我偷偷拿出自己攒了很久的二十块零花钱,跑到镇上的彩票店,按照那串数字,打了一张彩票。
两天后,开奖了。
我中了二等奖,税后三十六万。
那一天,我的人生被彻底改写。
我没有告知任何人这个秘密,只说彩票是机选的,是老天爷看我们家可怜。
爸妈和弟弟欣喜若狂。
他们不再提不让我上大学的事了。
那三十六万,我交了学费,剩下的,都给了爸妈。
他们第一时间,就是给弟弟林强换了最新款的手机和电脑,然后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了一遍。
我以为,有了钱,日子就会好起来。
我以为,他们会由于我给家里带来了好运,而对我好一点。
我天真了。
大学四年,我靠着胎记的“提示”,在股市里无往不利,很快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一百万,第一个一千万。
我没再向家里要过一分钱,反而每个月都给他们打生活费。
毕业后,我用启动资金在市里开了自己的公司。
我把爸妈和弟弟都接到了城里,给他们全款买了三室一厅的大房子,写的是爸妈的名字。
我给游手好闲的弟弟林强,买了一辆三十多万的SUV,方便他“出去找工作”。
我给弟媳张莉,在我的公司里安排了一个清闲的职位,月薪八千,朝九晚五,从不加班。
我以为我做得够多了。
可他们的欲望,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。
弟弟林强的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,没一个能坚持超过三个月。
他总说:“姐,你那么有钱,开个公司让我当老板呗,我肯定比给你打工强。”
弟媳张莉,每天在公司踩着点来,踩着点走,工作敷衍了事,却总爱在同事面前炫耀她新买的包,话里话外都在暗示,整个公司未来都是她老公的。
爸妈呢,他们住着我买的房子,嘴上说着“我女儿就是有出息”,可每次家族聚会,亲戚们夸我的时候,他们总是摆摆手。
“嗨,女孩子家,再有本事,后来还不是要嫁出去的,都是别人家的人。我们老了,还是得靠儿子。”
我的心,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消磨中,一点点变冷,变硬。
而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,是我的男朋友,陈旭。
他是我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认识的,英俊,儒雅,家世也好。
他追了我很久。
他说,他欣赏我的独立和智慧,一点也不在乎我那块胎记。
我信了。
我们在一起半年,感情稳定,甚至开始谈婚论嫁。
直到上周,他带我回家见他父母。
他妈妈对我倒是很客气,可那眼神,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我眉毛上瞟。
送我出门的时候,她拉着我的手,笑得一脸慈祥。
“晚晚啊,你这孩子,什么都好,就是……唉,目前的医美技术这么发达,你这脸上的小瑕疵,实则很容易就能弄掉的,你说是不是?”
回来的路上,陈旭沉默了很久。
最后,他握住我的手,温柔地说:“晚晚,我妈那个人说话直,你别往心里去。不过……她说得也有点道理。我爱你,所以希望你是完美的。如果你能把那个弄掉,我会更爱你的。”
那一刻,我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。
原来,他不是不在乎。
他只是把那种在乎,包装得很好看。
于是,我预约了全市最好的医美诊所。
我告知自己,去掉它,我就完美了。
我就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,得到我想要的爱和认可了。
可目前,那行金色的字,像一盆冰水,把我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。
【不要烫!胎记没了,什么都没了!】
如果我真的失去了一切,变得一无所有……
陈旭还会爱我吗?
我的家人,还会像目前这样,众星捧月般地围着我吗?
一个可怕的念头,在我脑海里升起。
我拿出手机,拨通了陈旭的电话。
“喂,阿旭,我今天……没做那个激光。医生说我这个情况有点复杂,需要再观察一下。”我撒了个谎。
电话那头,陈旭的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。
“没做?为什么?不是都约好了吗?”
“就是临时有点状况……”
“林晚,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做?你是不是觉得,反正你目前有钱,怎么样都无所谓?”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。
我心里一沉:“阿旭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我没有目前这一切了,我没有公司,没有钱,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?”
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。
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。
“晚晚,你今天怎么了?怎么净说胡话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,“别胡思乱想了,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,愿意去做那个手术了,我们再谈后来吧。”
说完,他直接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,愣了半晌,然后,笑了。
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这就是他所谓的爱。
我的手机,又响了。
是弟弟林强打来的。
我擦干眼泪,接了起来。
“姐!你跑哪去了?我跟张莉在医美中心等你半天了!你人呢?”他的语气充满了质问。
“我有点不舒服,就先回来了。”
“回来了?你怎么不早说!你知道我推了多重大的牌局来陪你吗?”他抱怨着,“怎么样,弄掉了吗?快给我看看照片!”
“没做。”
“什么?!”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,“为什么不做?你疯了吗?那么丑一块东西留着过年啊?我跟你说,陈旭哥的妈妈都发话了,你再不识抬举,人家不要你了,我看你怎么办!”
我冷冷地听着,一言不发。
“喂?姐?你说话啊!你是不是又犯犟了?我跟你说,这事没得商量,你必须给我弄掉!这不仅关系到你的脸,更关系到我们全家的脸面!”
“林强,”我打断他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“我的脸,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他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。
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?我们是一家人啊!你嫁得好,我们全家脸上都有光!你带着这么个玩意儿,人家怎么看我们?怎么看我?”
“看你?”我忍不住冷笑出声,“人家怎么看你,是你自己的事。是你自己没本事,没学历,没能力,整天只知道啃老啃姐,关我的胎记什么事?”
“林晚你!”他气急败败地吼道,“你再说一遍!你翅膀硬了是不是?你别忘了,你那第一笔钱是怎么来的!那是我们家的好运!你应该感谢我们!”
我家的好运?
多么讽刺。
我深吸一口气,不想再和他废话。
“我累了,挂了。”
“你敢!林晚我告知你,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,我……”
我直接挂断了电话,然后把他拉黑。
世界清静了。
可我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果然,不到半小时,我家的门铃被按得震天响。
我从猫眼里看出去,是林强和张莉,后面还跟着我爸妈。
他们每个人的脸上,都写满了兴师问罪。
我没开门。
林强在外面疯狂地砸门。
“林晚!你开门!我知道你在里面!你给我出来!”
“姐,你别这样,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清楚啊。”张莉在旁边假惺惺地劝着。
“晚晚,开门啊,是妈妈。”我妈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你弟弟也是为你好,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呢?快开门,别让邻居看了笑话。”
我爸始终没出声,但我知道,他必定就站在那里,用他那沉默的威压,逼迫我就范。
我靠在门上,闭上眼睛。
邻居?笑话?
从我记事起,我就是我们家的“笑话”。
由于这块胎记,我从小就被村里的孩子追着骂“阴阳脸”。
每次我哭着跑回家,我妈不会安慰我,只会叹着气说:“怎么就长你脸上了呢?要是长在强强脸上就好了,男孩子不在乎这个。”
林强抢我的东西,打我,爸妈永远只有一句话:“你是姐姐,要让着弟弟。”
我考了全校第一,奖状贴满了墙。
爸妈嘴上夸两句,回头就对邻居说:“女孩子学习好有什么用,后来还不是要嫁人。”
林强考试不及格,他们却唉声叹气,四处托人找关系,想让他进个好点的高中。
原来,在他们心里,我所有的价值,就是成为弟弟的踏脚石,成为这个家的提款机。
而我那所谓的完美爱情,不过是建立在我财富之上的镜花水月。
门外的砸门声还在继续。
我的心,却前所未有地平静下来。
我拿出手机,解除了林强的黑名单,给他发了条信息。
【想谈是吗?可以。明天上午十点,到我买给爸妈的那套房子里,我们把所有事情,一次性说清楚。】
发完信息,我关掉了手机。
砸门声停了。
我知道,他们会去的。
由于那套房子,是他们目前最大的依仗。
第二天上午,我提前半小时到了那套房子。
房子里一尘不染,显然我妈每天都有认真打扫。
客厅的墙上,挂着一张巨大的全家福。
照片上,爸妈和弟弟、弟媳笑得灿烂,而站在最边上的我,笑容僵硬,眉尾那块暗红色的胎记,在闪光灯下格外刺眼。
我盯着那张照片,心里一片漠然。
十点整,门铃响了。
我打开门,一家四口,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。
林强和张莉的脸上,还带着没消散的怒气。
我妈眼圈红红的,显然又哭过。
我爸板着脸,手里夹着烟,一副一家之主的威严派头。
“进来吧。”我侧身让他们进屋。
谁也没说话,客厅里的气氛,压抑得像要爆炸。
还是我爸先开了口,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,沉声说:“晚晚,你昨天是怎么回事?你弟弟说你骂他了?”
“我只是说了实话。”我平静地看着他。
“实话?”林强一下子跳了起来,“你说我啃老啃姐是实话?林晚,你有没有良心!我吃你点用你点怎么了?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?要不是我们家运气好,你中那笔彩票,你目前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打工呢!你目前发达了,就看不起我们了?”
“对啊,姐,”张莉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,“做人可不能忘本。你目前住着大房子,开着好车,可你别忘了,你的根在这里。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。”
最亲的人?
亲到想把我敲骨吸髓,吃干抹净吗?
我妈抹着眼泪,开始打感情牌。
“晚晚,你怎么能这么想呢?我们是一家人啊。你弟弟是你唯一的亲弟弟,你不帮他谁帮他?妈知道你辛苦,可你也不能这么伤你弟弟的心啊。”
我看着他们三个,像在看一出精心排练的戏剧。
我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爸爸。
“爸,你也是这么想的吗?”
我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眼神复杂。
他叹了口气,说:“晚晚,你是个好孩子,有本事,爸为你骄傲。但是,强强毕竟是男孩,是咱们家的根。你帮衬他,是应该的。你昨天的话,的确 说得重了,给你弟弟道个歉,这事就算过去了。”
道歉?
让我给一个寄生虫道歉?
我的心,彻底凉透了。
我笑了,轻轻地笑出了声。
“道歉?”
我站起身,走到他们面前,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。
“你们是不是觉得,我林晚天生就该为你们当牛做马?”
“你们是不是觉得,我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,你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?”
“你们是不是觉得,我为你们付出的一切,都是理所当然的?”
我的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锤子,一下下敲在他们心上。
他们的脸色,开始变得难看。
“林晚!你这是什么态度!”林强色厉内荏地吼道。
“我的态度?”我猛地提高了音量,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愤怒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!
“我给你们买这套一百三十平的房子时,你们喜笑颜开,怎么不说我态度不好?”
“我给林强你买那辆三十多万的SUV时,你抱着车钥匙亲了又亲,怎么不说我态度不好?”
“我给张莉安排工作,让她一个月什么都不干就拿八千块工资时,她谢天谢地,怎么不说我态度不好?”
“我每个月给爸妈一万块生活费,逢年过节送大几万的礼物时,你们在亲戚面前炫耀,怎么不说我态度不好?”
我一声声地质问,像连珠炮一样,打得他们措手不及。
“目前!我不过是拒绝了一个无理的要求,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,你们就联合起来,跑到我家砸门,逼我,骂我!”
“你们的良心呢?都被狗吃了吗!”
“你们懒!你们贪!你们不愿意学习,不愿意努力,只想躺在我身上吸血!”
“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?一个会走路的钱包吗?!”
我吼出了最后一句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,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。
这不是委屈的眼泪,是愤怒,是发泄!
整个客厅,死一般的寂静。
他们都被我吼懵了。
我妈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只是捂着脸,无声地哭泣。
我爸的脸色铁青,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嘴唇哆嗦着,想骂我,却又找不到理由。
林强和张莉的脸,一阵红一阵白,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林强指着我,你了半天,最后憋出一句,“你说的这些,不都是你应该做的吗?你是姐姐!”
“我呸!”
我狠狠地啐了一口,指着他的鼻子骂道:“我应该做的?法律哪条规定姐姐要养弟弟一辈子?我欠你的吗?林强,你今年二十六了,不是六岁!你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!你想要钱,想要好生活,自己去挣!”
“我挣?我怎么挣?我没学历没本事,还不是由于当初爸妈把钱都给你读书了!”他开始胡搅蛮缠。
“给我读书?”我气笑了,“林强,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,你不想读书,是由于家里没钱,还是由于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?你初中逃课去网吧的时候,怎么不说要读书?我上大学的钱,是我自己中彩票中的!跟你们有一毛钱关系吗?”
“那彩票也是我们家的运气!”张莉尖声叫道。
“好,就算是你们家的运气,”我点点头,眼神骤然变冷,“那运气已经用完了。从今天起,你们一分钱都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。”
这句话,像一颗炸雷,在客厅里炸响。
“你说什么?!”林强第一个跳了起来。
“我说,”我一字一顿,清晰无比地说道,“从今天起,我会停掉给爸妈的生活费,张莉,你明天也不用去公司上班了,我会让财务给你结算工资。至于你,林强,你的车贷还有一年,你自己想办法还吧。”
“林晚!你敢!”林强目眦欲裂,朝我扑了过来。
“你疯了!”我爸怒吼一声,总算有了反应,一把拉住了他。
“爸!你放开我!你看她说的什么话!她要断了我们的活路啊!”林强疯狂地挣扎。
“姐!你不能这样啊!”张莉也慌了,扑过来想拉我的手,被我一把甩开。
“你别碰我!”我厌恶地看着她,“你们不是觉得我忘本吗?不是觉得我是外人吗?好啊,那我就当个彻彻底底的外人!”
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我知道,光发泄情绪是没用的。
我必须让他们知道,我不是在开玩笑。
我从随身的包里,拿出几份文件,拍在茶几上。
“爸,妈,你们看看这个。”
我爸狐疑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。
那是我给他们买这套房子时的购房合同和付款凭证。
“这套房子,房产证上写的是你们的名字,但所有的购房款,一百七十八万,都是从我的个人账户直接支付的。我有完整的银行流水作为证据。”
我顿了顿,又拿出第二份文件。
“这辆车,买在林强名下,但是首付和过去两年的月供,也全是我付的。这里是所有的转账记录。”
“还有张莉的工资,公司账目清清楚楚。以及每个月打给你们的生活费,我都有记录。”
我的声音,冷静,清晰,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按照法律,我赠予你们的财产,在没有附加条件的情况下,我无权收回。所以,这套房子,我认了,就当我孝敬你们的。”
听到这里,他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林强和张莉的脸上,甚至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。
“但是,”我话锋一转,眼神变得锐利如刀,“法律同样规定了,子女对父母有赡养的义务,但没有供养成年弟弟的义务。也就是说,我给林强和张莉的每一分钱,都只是赠予,不是义务。”
“从目前开始,我停止一切赠予。”
“另外,”我看向我爸妈,声音缓和了一些,但依旧坚定,“赡养父母,是每个子女的责任。林强也是你们的儿子,他同样有赡养你们的义务。后来,你们的生活开销,由我和他一人一半。我会每个月按时把我该付的那部分打给你们。至于他那部分,你们自己找他要去。”
“什么?!”林强又炸了,“让我出钱?我哪有钱!”
“那是你的事。”我冷漠地看着他,“你可以把车卖了,或者,你和你老婆可以去找份正经工作。我信任,只要肯吃苦,养活自己和贴补父母,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“林晚!你太狠了!”我妈指着我,浑身发抖,“你要逼死我们吗?你弟弟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?你让他去哪找工作?”
“妈,是你把他养成这样的,不是我。”我看着她,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消失殆尽,“你二十多年来,一直在告知他,他有姐姐,他不需要努力。目前,我只是想让他清楚,他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。”
我拿起我的包,准备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。
“最后,我再跟你们说一件事。”
我停下脚步,回头看着他们。
“这套房子,虽然在你们名下,但你们只有居住权。如果你们想卖掉,或者过户给林强,可以。先把当初我付的一百七十八万,还给我。否则,我会立刻起诉,申请财产保全,追回我的赠予款。”
“这是我的律师,给我的专业提议。”
说完,我不再看他们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,拉开门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身后,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,和我弟气急败坏的咒骂声。
我一步都没有停。
阳光照在身上,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。
我赢了吗?
或许吧。
我用最理智,也最冷酷的方式,斩断了附在我身上的枷锁。
可我的心,却空荡荡的,像被挖走了一块。
回到我的大平层,我把自己扔在床上,用被子蒙住头,终于忍不住,放声大哭。
我哭我逝去的亲情,哭我可笑的爱情,哭我这二十八年来,活得像个笑话。
不知道哭了多久,直到手机震动起来。
我拿起来一看,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我挂断。
对方又打了过来。
我烦躁地接起:“谁啊?”
“林晚小姐吗?我是陈旭的母亲。”电话那头,传来一个雍容又带着一丝倨傲的女声。
我愣住了。
“阿姨,您好。”
“我没什么不好的。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,我不同意你和陈旭的婚事。”她的语气,不容置喙。
“理由呢?就由于我没去掉胎记吗?”我自嘲地问。
“那只是其中一个缘由。更重大的缘由是,我刚刚听说,你和你家里人闹翻了?”
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
消息传得真快。
看来,是林强或者张莉,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告知陈旭,想让他来给我施压了。
“一个连自己父母和亲弟弟都不认的女人,心肠能有多好?我们陈家,虽然不是什么顶级豪门,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,我们可要不起你这样六亲不认的儿媳妇。”
“所以,请你后来,不要再纠缠我们家陈旭了。”
说完,她“啪”地一声,挂了电话。
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,忽然觉得无比可笑。
纠缠?
明明是她儿子,追了我大半年。
六亲不认?
如果我继续被那一家子吸血,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血,是不是就是她眼里的“重情重义”了?
原来,在他们这种人的眼里,我最好的归宿,就是成为一个完美的、听话的、并且能源源不断为他们家族带来利益的工具人。
一旦我有了自己的思想,有了反抗的举动,我就是“心肠歹毒”,“六亲不认”。
我把手机扔到一边,走进浴室。
镜子里,我的眼睛又红又肿,狼狈不堪。
眉尾那块暗红色的胎记,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。
我看着它,看了很久很久。
然后,我伸出手,轻轻地抚摸着它。
“谢谢你。”我轻声说。
谢谢你,让我看清了这一切。
虽然代价是那么痛苦。
接下来的几天,风平浪静。
家里人没有再来找我。
陈旭也没有。
仿佛他们都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。
我知道,这是假象。
他们在等。
等我撑不住,等我后悔,等我主动回去求他们。
可惜,要让他们失望了。
我让助理给我订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。
我想去散散心。
在我收拾行李的时候,我接到了公司财务总监的电话。
“林总,张莉今天来办离职,预支了下个季度的工资,一共三万块,说是您同意的。我想跟您确认一下。”
我皱起了眉头。
“我没有同意。谁让她预支的?”
“是……是您弟弟,林强先生。他今天陪着张莉一起来的,态度很强硬,说您要是不给,他就去劳动局告我们……”
我气得发笑。
真是死性不改。
“一分钱都不能给。按照公司规定,给她结算这个月的工资,让她立刻走人。如果林强敢闹事,直接报警。”
“好的,林总。”
挂了电话,我心里的烦躁又多了几分。
看来,他们是打定主意,要跟我耗到底了。
我叹了口气,继续收拾东西。
就在我把护照放进包里的时候,我的指尖,再一次触碰到了眉尾的胎记。
这一次,没有那些数据流。
只有一行,触目惊心的,血红色的文字,在我眼前浮现。
【不要去机场!航班MU5735,起飞后一小时,将遭遇强烈气流,引擎故障,坠毁!】
我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手里的护照,掉在了地上。
我订的,正是MU5735次航班!
我瘫坐在地上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
坠毁?
这是我第一次,从胎记里,看到关于我自己命运的预警。
而且,是死亡预警。
如果……如果我今天去了医美诊所,烫掉了这块胎记……
那我此刻,是不是正在兴高采烈地去机场的路上,满心欢喜地奔赴一场死亡之旅?
我不敢想下去。
巨大的恐惧,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。
我颤抖着手,撤销了航班和酒店。
然后,我打开电视,死死地盯着新闻频道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每一秒,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飞机是下午两点起飞的。
三点。
四点。
五点。
新闻里,风平浪静。
难道说……是预警出错了?
或者,由于我没有上那架飞机,产生了蝴蝶效应,所以灾难没有发生?
就在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,电视屏幕上,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。
“本台最新消息,今日下午两点由本市飞往马尔代夫的MU5735次航班,于一小时前与地面失去联系,疑似在南海上空遭遇意外。机上共载有乘客及机组人员237人,目前搜救工作已经紧急展开……”
我看着电视屏幕上那熟悉的航班号,浑身的血液,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是真的……
一切都是真的。
如果不是那行字的提醒,此刻,我就是那237人中的一个。
我再也支撑不住,瘫倒在沙发上,浑身虚脱。
原来,这块胎记,不仅仅能给我带来财富。
它还能,救我的命。
【什么都没了】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没了它,我的命,都没了。
死里逃生的后怕,让我一连几天都精神恍惚。
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,把自己关在家里。
我开始重新审视这块胎记,审视这个匪夷所思的能力。
它到底是什么?
它为什么会选择我?
那行金色的文字,和后来那行血红色的文字,又代表着什么?
我没有任何答案。
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
是林强。
他的声音,听起来异常兴奋和急切。
“姐!你快看新闻!你订的那趟去马尔代夫的飞机,出事了!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的声音很平静。
“你知道?”他愣了一下,随即语气变得很奇怪,“你……你没上那趟飞机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?!你不是票都买好了吗?”他追问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。
失望?
他在失望什么?
一个可怕的念头,在我心底升起。
“你好像,很希望我上那趟飞机?”我冷冷地问。
“没……没有!我怎么会呢!你是我姐啊!”他连忙否认,但语气明显有些慌乱,“我……我就是关心你!对,关心你!”
我没有戳穿他。
“有事吗?没事我挂了。”
“别别别!”他急忙说,“姐,我找你有正事!你还记不记得,你之前跟我提过一句,城南那块地?”
我的心一动。
城南A03号地块,下周三将公布新规划,地价预计上涨230%。
这是我从胎记里看到的信息。
我的确 在一次吃饭时,随口跟我爸提过一句,说城南那块荒地,未来可能会有大发展。
没想到,林强居然记住了。
“记得,怎么了?”
“姐,你真是神了!我找人打听了,那块地马上要建新的CBD了!目前消息还没放出来,好多人都在偷偷收那附近的地和房子!姐,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!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贪婪。
“所以呢?”
“所以我们一起干一票大的啊!”他激动地说,“你出钱,我出力!我们把那附近的老破小都收了,等消息一公布,一转手,至少能翻两三倍!到时候赚了钱,我们三七分!你七,我三!”
听起来,倒是很诱人。
甚至,还主动让我占大头。
这可不像林强的风格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“我没兴趣。”我直接拒绝了。
“别啊姐!”他急了,“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!你不是跟我们闹翻了吗?你不是不想管我们了吗?行!只要你投这笔钱,后来我保证,再也不找你麻烦!我们自己赚钱自己花!”
“我自己有公司,有投资渠道,为什么要跟你合作?”我反问。
“由于……由于只有我能帮你搞定那些老住户啊!”他说得理直气壮,“那片都是老城区,住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,油盐不进的,你去谈,他们肯定不信你!我去就不一样了,我跟他们有‘共同语言’!”
所谓的“共同语言”,无非就是威逼利诱,连蒙带骗。
我太了解他了。
“我说了,我没兴趣。”
“林晚!”他的耐心耗尽了,又开始直呼我的名字,“你别给脸不要脸!我这是在给你机会!你别以为你目前了不起,我告知你,没有我们家给你带来的好运,你什么都不是!”
“你信不信,我能让你发家,也能让你破产!”
他恶狠狠地撂下这句话,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,陷入了沉思。
他最后一句话,是什么意思?
他怎么让我破产?
难道说……他知道我胎记的秘密?
不可能。
这个秘密,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。
那他,到底有什么底牌?
一种强烈的不安,笼罩着我。
我下意识地,又一次用手指按住了眉尾的胎记。
我想知道,林强到底想干什么。
这一次,没有数据,没有文字。
我的脑海里,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。
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,林强正和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,鬼鬼祟祟地交谈。
那个男人,我认识。
是这一带有名的地痞流氓,外号“刀哥”。
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。
但我的直觉告知我,他们在谋划着什么针对我的阴谋。
我的心,沉了下去。
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。
我拨通了我公司法务部主管的电话。
“王律师,帮我找一个最可靠的私家侦探,我要查一个人。”
“林强,我的弟弟。”
三天后,私家侦探给了我第一份报告。
报告的内容,让我触目惊心。
林强,在我不知道的时候,已经欠下了一大笔赌债。
光是刀哥那里,就欠了五十多万。
刀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,如果这个月底再还不上钱,就要剁掉他一只手。
所以,他才那么急切地,想从城南那个项目里捞一笔。
而他所谓的“让我破产”的底牌,报告里也提到了。
他不知道我胎记的秘密。
但他找到了一个“大师”。
那个“大师”告知他,我们家的好运,都系于我一身。而我的命门,就在我眉尾的胎记上。
只要破坏了我的胎记,我的好运就会流失,转移到他身上。
所以,他之前才那么积极地,催促我去做激光手术。
而我拒绝之后,他并没有死心。
他和刀哥的交易是,刀哥帮他“处理”掉我的胎记,事成之后,城南项目赚的钱,刀哥要分走一半。
所谓的“处理”,侦探在报告里用了加粗的字体。
——用强酸,毁掉我的脸。
我看着那份报告,手脚冰凉。
那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!
为了钱,为了他那可笑的“好运转移”,他竟然要用这么歹毒的方式,来毁掉我!
无尽的愤怒和悲凉,将我淹没。
我以为,断掉金钱供给,就能让他们清醒。
我错了。
我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恶毒。
他们不是想让我清醒。
他们是想让我死。
我拿起电话,打给了林强。
电话很快就接通了。
“喂,姐?你想通了?决定投资了?”他的声音,听起来有些得意。
“林强,我再问你最后一遍,你真的要这么做吗?”我的声音,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“做什么啊?姐,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他还在装傻。
“为了钱,你真的可以不顾一切,连亲姐姐的死活都不管了吗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过了几秒,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。
“姐,看来你都知道了啊。”
他撕破了脸,不再伪装。
“林晚,我劝你识相一点。把城南项目的钱投了,我们大家都有好处。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,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!”
“是你逼我的!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!”
“从小到大,什么好的都是你的!你学习好,你长得比我好看(除了那块胎记),你运气好!爸妈嘴上不说,心里也偏向你!凭什么?我们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,凭什么好运都让你一个人占了?”
他的声音,充满了嫉妒和怨毒。
我听得遍体生寒。
原来,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。
我赚的钱,在他看来,不是我努力的结果,只是我运气好。
我对他好,是应该的。
我不给他钱,就是逼他。
多么荒谬,又多么可悲的逻辑。
“林强,你不会得逞的。”我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是吗?那我们就走着瞧!”
他挂了电话。
我立刻给私家侦探打了过去。
“继续盯着他,尤其是他和那个刀哥的动向,一有情况,立刻通知我。”
然后,我报了警。
警察做了笔录,但由于林强和刀哥还没有实际行动,他们也只能备个案,提醒我注意安全。
我知道,这不够。
我必须主动出击。
我让侦探想办法,弄到了刀哥的电话。
然后,我用一个匿名的号码,给他发了一条信息。
【想知道林强是怎么坑你的吗?想知道城南那块地真正的价值吗?今晚十点,废车场,一个人来。】
刀哥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,生性多疑,但也贪婪。
他必定会来。
晚上九点半,我开车到了郊区的废车场。
我没有下车,只是把车停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,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录音设备。
十点整,刀哥那辆扎眼的金色宝马,准时出目前了废车场。
他一个人下了车,嘴里叼着烟,警惕地四处张望。
很快,林强的车也到了。
他显然没想到刀哥会约他来这里。
“刀哥,你怎么……?”
“啪!”
刀哥二话不说,一个响亮的耳光,直接把林强扇倒在地。
“你他妈的敢坑我?”刀哥一脚踩在林强的胸口,眼神凶狠。
“没……没有啊刀哥!我怎么敢坑你!”林强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还他妈嘴硬!”刀哥又踹了他一脚,“城南那块地,根本就不是建CBD!是规划成湿地公园!地价不涨反跌!你他妈的想拉我给你垫背?”
林强懵了。
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我姐亲口说的……”
“你姐?”刀哥冷笑一声,“你那个机智的姐姐,早就把你当猴耍了!她故意放出假消息,就是想让你往坑里跳!”
“什么?”林强彻底傻了。
我在车里,也愣住了。
湿地公园?
我的胎记给我的信息,明明是CBD,地价上涨230%……
怎么会变了?
难道说……胎记的信息,不是一成不变的?
它会随着某些事情的改变,而改变?
是由于我拒绝了林强,所以……未来改变了?
我来不及细想,由于车外的对话,还在继续。
“刀哥!我错了!我真的不知道啊!都是我姐!都是那个害我!”林强抱着刀哥的腿,哭喊起来。
“目前说这些有什么用?老子由于信了你,也投进去不少钱!你说怎么办吧!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林强眼珠子一转,恶向胆边生,“刀哥!你别急!我还有办法!我们只要……只要毁了我姐的脸,她的好运就没了!到时候,她的公司,她的钱,还不都是我们的?”
听到这里,我按下了报警键。
同时,我打开了车上的远光灯。
两道刺眼的白光,瞬间照亮了他们。
他们两个都吓了一跳。
我推开车门,缓缓走了下去。
“林强,你真是,让我刮目相看。”
“姐?!”林强看到我,脸都白了。
刀哥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,他没想到,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
“林晚,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我不在这里,怎么能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呢?”我冷笑着,晃了晃手里的手机,“你们刚才说的每一句话,我都录下来了。而且,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。”
刀哥的脸色,瞬间变得狰狞。
“臭娘们!你找死!”
他从腰后,摸出了一把匕首,朝我冲了过来。
我早有防备,立刻转身往车后跑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。
刀哥的动作一滞。
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,救了我的命。
警察很快就包围了现场。
刀哥和林强,被当场抓获。
我作为受害人和报案人,跟着回了警局。
由于有确凿的录音证据,以及刀哥的威胁行为,林强被以“教唆故意伤害罪”刑事拘留。
而刀哥,由于涉黑、聚众赌博等多项罪名,被数罪并罚。
我从警局出来的时候,天已经快亮了。
我爸妈也闻讯赶了过来。
他们看到我,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我有没有受伤。
而是我妈通红着眼睛,冲上来给了我一巴掌。
“啪!”
清脆响亮。
我的脸,火辣辣地疼。
“林晚!你这个!你怎么能把你弟弟送进监狱!那可是你亲弟弟啊!”她撕心裂肺地哭喊。
我爸站在一旁,看着我的眼神,充满了失望和愤怒。
“你太让我们失望了。”
我捂着脸,看着他们,笑了。
“亲弟弟?一个想用强酸毁掉我脸的亲弟弟吗?”
“他……他那也是被你逼的!你要是早点拿钱给他,他会走到这一步吗?”我妈还在强词夺理。
“够了。”
我看着他们,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从今天起,我跟你们,跟林强,再也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“你们住的房子,我会立刻委托律师处理。你们可以继续住,但休想卖掉它,或者过户给那个。”
“至于赡养费,我会依法支付。但除了钱,你们别想再从我这里,得到任何东西。”
说完,我转身就走。
“林晚!你站住!你这个不孝女!你会遭报应的!”我妈在我身后,声嘶力竭地咒骂着。
报应?
我最大的报应,就是摊上你们这样的家人。
我没有回头。
我知道,我和他们之间,彻底结束了。
回到家里,我疲惫地倒在沙发上。
我再次抚摸着我的胎记。
这一次,它没有给我任何信息。
但我知道,是它,又一次救了我。
它不仅能预知未来,甚至……还能在必定程度上,改变未来。
城南那块地,到底是怎么回事?
我打开电脑,开始疯狂地搜索相关信息。
终于,我在一个不起眼的政府规划草案里,找到了答案。
城南地块,的确 有过两个截然不同的规划方案。
方案A,是修建CBD。
方案B,是修建湿地公园。
两个方案,一直在博弈之中。
而就在昨天下午,市里最终敲定了方案B。
时间点,恰好是在我拒绝林强之后。
一个大胆的猜测,在我心中形成。
难道说……我的每一个选择,都在影响着胎记所展示的“未来”?
当我选择和林强合作,胎记就给我展示CBD的未来,让我赚钱。
而当我选择拒绝,胎记就推动了湿地公园的未来,让林强的阴谋破产。
它……似乎是在用它的方式,保护我。
这个认知,让我感到一阵战栗。
这块胎记,远比我想象的,要神秘,要强劲。
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
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
“喂,是林晚小姐吗?”电话那头,是一个苍老,但中气十足的声音。
“是我,您是?”
“呵呵,我是谁不重大。重大的是,你眉心的那块‘朱砂痣’,用得还习惯吗?”
我的心脏,猛地漏跳了一拍。
朱砂痣?
他知道!
他知道我的秘密!
“你……你是谁?!”我的声音,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电话那头,传来一声轻笑。
“孩子,别紧张。我不是你的敌人。”
“我只是来提醒你,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”
“你从那块胎记里,得到了多少,将来,就要付出多少。”
“它给你带来了财富,也给你带来了灾祸。它救了你的命,但这份‘恩情’,迟早是要还的。”
“那行金色的字,是‘恩赐’,也是‘警告’。”
“好好想想吧,孩子。”
“你真正想要的,到底是什么。”
说完,电话就被挂断了。
我握着手机,呆立在原地,如坠冰窟。
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。
得到了多少,就要付出多少。
这份恩情,迟早是要还的。
我付出的代价,会是什么?
我的财富?我的事业?
还是……我的生命?
我看着窗外,城市的霓虹,璀璨夺目。
这一切,都是那块胎记带给我的。
可目前,它却像一个定时炸弹,让我寝食难安。
我走到镜子前,看着眉尾那块暗红色的印记。
它在灯光下,仿佛有生命一般,闪烁着诡异的光。
突然,一阵剧烈的刺痛,从胎记处传来!
我痛呼一声,捂住了眼睛。
一行全新的,燃烧着火焰般的文字,灼烧着我的意识。

【债务,开始清算了。】